第50章
我跟我妈, 还有霍时安,我们三在国外一个偏僻的小镇上碰头。 住的地儿在森林里,出了小木屋,周围是一片皑皑白雪, 有多冷, 就有多美。 三十晚上, 我妈明目张胆的要把我支开。 我把嘴里的一口热汤咽下去,起身往里屋走。 甄女士让我出去。 我登时傻眼,“妈,大晚上的, 我出去不得冻成死狗啊?” 甄女士说, “穿上外套。” 我跟她装可怜,“外面的温度低到可怕, 我就是穿十件外套,再套床棉被, 照样冷。” 甄女士说,“确实冷。” 我刚松口气,就听到她来一句,“那你还找这么个鬼地方?” “……” 霍时安那家伙不但不帮我,竟然还抖着肩膀笑成大傻逼。 我话到嘴边,看到我妈一个眼神扫过来,就抽着眼角做了个“小的告退”的动作。 刚走出木屋, 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 放眼望去, 不是树木就是白雪, 我当时大概是脑子短路,靠网上的一张风景图选的这里,还抱着一副坚决不改的态度,迅速订机票张罗大小事。 夜风裹着碎雪乱飘,刮到我脸上的时候就跟冰刀似的。 我把外套后面的大毛帽子扣到头上,拽了两边的抽绳在下巴底下简单打个结,完了就把高领毛衣的领子往上拉了拉,挡住口鼻,缩着脖子垂头踩雪,来来回回的踩,脑子里想这想那。 过了足足有半小时,我把门口的那块雪踩的乱七八糟,霍时安才开门出来。 我抬头看他一眼,“聊完了?” 他两手揣在口袋里,“不问我都聊了什么?” 我继续踩雪,“懒得问。” 话音刚落,毛帽子就被他一把扯了下去,伴随着他不满的低吼声,“能不能对你男人的事上点心?” 我的脑壳突然暴露在冷空气里面,毫无防备,那叫一个酸爽,我踢了他一脚,“妈的,你不会主动说啊?” 他没躲,“我想你问。” 我把毛帽子戴回去,让脑壳慢慢回温,“我想你说。” 他眯了眯眼睛,“抬杠是?” 我不咸不淡的说,“这话我也想问你。” 我俩在木屋外大眼看小眼。 就在这时,里面传出我妈的声音,“谁也不让谁,分了拉倒。” 我跟霍时安互看彼此,分个屁,死也不分。 晚上我妈在隔壁木屋里睡,我跟霍时安一屋。 我趴在被窝里跟苗苗聊微信。 苗苗给我看了好几个放烟花的视频,都是朋友圈里的,她今年没办法回去过年,人在外地,有个活动。 这是她签了公司后第一次带着乐队唱他们以前的歌。 我问她吃过饭没。 苗苗:吃了几块饼干,我现在有点慌,半年没唱了,怕忘词。 我:歌词是你自己写的,也会忘? 苗苗:会啊,我跟兄弟几个没签约前都在酒驻唱,没站过大舞台,肯定紧张,我一紧张就容易痴呆。 我用脚把被子往里面招了招,不打字了,跟她语音说,“没事的,有提词器,真忘了就看一下。” 苗苗那边可能不方便发语音,她还跟我打字:可以啊淮淮,你还知道提词器。 我说,“我不但知道提词器,还知道可以提前录好,不现场真唱。” 苗苗:那不行,我是搞音乐的,搞的就是这个,不能那么干。 我身上的被子没了,冻得我打冷战,扭头就冲霍时安吼,“干嘛啊你?” “还想问你呢。”霍时安站在床边,“聊不完了是?” 我骂了句神经病。 他冷哼,“这话你从小骂到大。” 我往被子里缩,“我念旧。” “我看你是懒的。”他冲我,“往里面去!” 我不配合的窝着不动,结果就被他强行搬到了床里面。 霍时安不让我跟苗苗聊了,叫我跟他聊,我说没什么好聊的。 他拿死人脸对我,非常的伤心难过,“我俩上次一起过年还是高三那会儿。” “不要老算过去,你有那个精力不如算算现在跟将来。” 我把脚架在他腿上,“那才有劲。” 他的呼吸一顿,二话不说就把我捞怀里。 我在他咬上来前大喊,“等等!” “……”他勒着我的腰,粗沉的气息喷在我耳边,“方老师,你刚才这么一喊,差点让你后半生享不了福,我劝你悠着点。” 我抽抽嘴,“我还没跟班长他们拜年。” “过会儿再拜。” 他说完就堵住了我的嘴巴,只让我哼哼,不让我再跟他逼逼。 别人所谓的过会儿,可能真的是过会儿,霍时安的过会儿,平均时间是两个小时左右。 我够到手机跟老同学们拜年,惨烈到这地步了,还不忘送上新年祝福,连自己都感动到了。 霍时安也感动,“你用行动诠释出了什么叫同学友谊比海深。” 我不想搭理他。 “那我呢?”他粘粘糊糊的抱着我,亲我脖子,“我是你相好的,我俩的感情深到什么程度?” 我给大家发红包,嘴上回他一句,“你不知道?” 他矫情的说,“不知道。” 我当没听见,“明星过年不是要发什么祝福视频吗?你发了没?” “提前录好了,”他扒拉我的耳朵,“工作室会发。” 我退出微信群,“那你给我红包。” 他扒拉的动作一停,夸张的啧啧,“哟呵,不得了,方老师知道要红包了,长进大大的,不错不错。” “等着,给你发。” 我等了一分钟,收到了他的红包,九十九。 霍时安说,“我微信里就几百,九十九是最好的数字,九十九,久久,天长地久,多好。” 我的嘴角抽搐不止,这家伙只喜欢吉利的数字,并且深信不疑的往我俩的俗套爱情故事里套用。 大概我是被这组数字搞昏了头,脱口而出一句,“那你怎么不干脆给我转个13145.20?” 他的眼睛一亮,“感谢方老师的指点。” 完了就用打报告的语气跟我说他要用钱,两万。 我跟不上他的脑回路。 “虽然我绑了卡,可是卡上的钱也是你的,”霍时安把脸埋我汗湿的脖子里,大狗似的蹭着,“我得跟你申请,得到你的批准才能用。” “……”上赶着要我管。 我收了他转的13145.20,“好了,新年快乐,大明星,希望新的一年你能够成熟些。” 他把我往怀里带,“已经熟透了。” 我要是还有点劲儿,应该会跟霍时安打打嘴炮,但是我没劲,腿部肌肉发酸,不夸张的说,现在我要是下床撒尿,腿肚子会左右打摆子,要他扶一把。 他跟我的状态完全不一样,好像身体自带巨大充电宝似的,不知道什么时候充好了电,精力充沛的一逼,看我要睡觉就闹我,“过年不叫我声哥?” 我的脸一黑,“能不作妖吗?” “不能,”他装模作样,“我心痒。” 我背过身睡觉,他一个劲的烦我,不达目的不罢休。 “我要新年礼物。”他在我耳边咕哝,“淮淮,我要新年礼物。” “……” 我被他烦的不行,“哥。” 他得寸进尺,“叫叠音啊。” 我敷衍的喊,“哥哥。” 他竟然还不翻篇,跟我提出更过分的要求,“前面加上我的名字。” 我转身就是一掌。 他没还击,也没糙我,只是对我笑,眉眼温柔的一塌糊涂。 我的喉头滚了滚,妈的,自己找了个这么骚的对象,跪着也要惯下去。 于是我两眼一闭,“时安哥哥。” 他满意了,摸摸我的脸,“乖。” “一床都是鸡皮疙瘩。”我抹把脸,“没法睡了。” 他忽然说,“淮淮,我爱你。” 我呆住了。 罪魁祸首说完了就把我摁在胸口,不让我看他什么样子。 以我对他的了解,现在脸肯定变成了猴屁股。 我抱住他宽阔的腰背,快要睡着的时候被他晃醒了,我眼皮都睁不开,迷迷糊糊的说,“我也爱你。” 然后我就被他咬了一口。 再然后我又睡着了,睡的很香。 第二天早上,我被霍时安弄醒,要不是我妈来敲门,我还不知道怎么时候能起床。 吃过早饭,我们三人一块儿出去散步。 去哪儿都一样,不是雪就是树,好在四周没什么人,非常放松。 霍时安跑到前面,倒退着给我跟我妈拍照。 我见他踉跄了一下,不放心的蹙眉喊,“你慢点。” 甄女士有意见了,“那么大个人,就算摔到雪地里能怎么着?” 我咳嗽两声,正要说话,就看到霍时安往这边过来了,我怕他搞事情,赶紧给他使眼色,让他到一边拍风景去。 结果他笑着跟我妈说,“妈,我拍了很多张,你看看。” 我妈竟然没摆脸色,而是拿过他的相机看了起来。 我呆若木鸡。 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反应过来时,我妈已经走远了,自顾自的看风景,身影很是潇洒。 我扭头去看捣鼓相机的霍时安,“你昨晚跟我妈到底怎么聊的?” 霍时安轻描淡写,“就聊了婚期。” 我不信,“扯蛋。” 他皱着眉头撩起眼皮看我,像是在看一个顽皮的小孩,“死冷的天扯起来要人命。” 我把相机拿手里,问他怎么回事。 妈都喊上了,我还什么都不知道,这是爱情故事里的主人公应该有的待遇? 霍时安摘了皮手套,用温热的手搓我冰凉的脸,“咱妈跟我开家长会,来了个一二三四五,总结起来就是要我保护好你,别让你伤着。” 我愣了愣,“还有呢?” “还有就是,”霍时安眨眼笑道,“我说我会把后路都铺好了再拉着你一起走。” 他低头,抵着我的鼻子说,“我俩是要养三只猫三条狗的,是?” 我呼吸着他的气息,晕乎乎的,“昂。” 我妈不是个感性的人,她很理性,情感控制的很好,过年她有自己的安排,该谈的已经谈了,下午她就走人,留下我跟霍时安在木屋里打跑得快。 玩了几把牌,我趁霍时安给我倒水的功夫拿手机看朋友圈。 秦衍昨天半夜发了一条,照片上是他的年夜饭,全是普通的家常菜,跟他的大老板身段不太相配,但是却有种温馨的感觉。 我发现照片左下角的位子上有一副小碗筷。 霍时安凑过来说,“那是人家孩子。” 我瞥他一眼。 他把水杯放我面前,“怎么?只准那老男人看出我俩的关系,我就不能?” 我要捧杯子,被他啪地一下打开了手,“傻啊你,看不到多烫?” 他啧了声,“难道你是想把手烫到,让我喂你吃饭喝水?” 我当他放屁,“你还看出什么了?” 他一边洗牌一边说,“小孩爸是姓秦的老相好,后来两人断了,老相好跟一女的结婚生了个孩子,现在离了婚,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了,他觉得老相好过的当单亲爸爸太辛苦,就想管呗。” 我把那次在国外碰到的几个片段翻出来,再往前,翻出在四五格咖啡厅跟秦衍聊天的整个过程,仔细的琢磨琢磨,觉得霍时安说的可能性挺大。 各有各的爱情,各有各的人生,老天自有安排。 我跟霍时安在森林里腻歪了三四天,不得不回去了。 现在我俩还不能过上田园生活。 回国的当天上午,霍时安亲我戴着戒指的手,“淮淮,我们去扯证,扯了再去机场。” 我还没说什么,他就立马搬出我妈,“这是咱妈的意思。” “咱妈希望我俩这次把证扯了。” 我拿出手机,作势要给我妈打电话。 霍时安抢走我的手机,把我的手反剪在后,“打什么打,不准打。” 我翻白眼,“谁先闹的?” “没跟你闹,我是认真的。”他指指我的戒指,“这是婚戒。” 我刷地垂眼看去,这才发现戒指跟之前戴的不是同一枚。 有一层暗纹,不仔细瞅很难瞅的出来。 “昨晚趁你睡着给你换的,我的也换了。”霍时安伸出手,让我看他的戒指,“我抓着你的手指给我戴上去的。” 说完了,还一副期待得到表扬的眼神看着我,希望我嘬他一口,跟他说做的非常好。 我深呼吸,压下心头涌动的情绪,克制着不跟他一起疯,“先不扯,过几年。” “不行,”霍时安绷着脸,“我等不了。” 我的头有点疼,“等不了也得等。” 他不跟我吵,笑着说,“这边不过春节,假期在圣诞,早就放完了,今天上班,我俩现在过去,来得及。” 我不说话了。 他也不说话,就一遍遍的摩挲着我的手背,浑身上下写满了不高兴。 片刻后,我管不住心底流窜的情感,叹口气说,“老法子。” 说着我就拿出一个钢镚,“还是跟以前一样,花的那面作数,如果是花,我们今天就去扯证。” 他瞪着我,说不出话来。 我退后一步,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说,“我要抛了。” 说着,我就把钢镚往上一抛。 这回他没有像读书那时候一样,不管什么结果都认账,也没有像上次病房那样吼着说数字也作数,而是直接利用身高跟手臂的优势中途拦截,抢走了钢镚。 之后他就对我摊开掌心,花的那面朝上。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 这不算。 但是我看他眼角猩红的看过来,眼里全是渴望跟期待,很纯粹很美好,我就他妈控制不住自己的当了一回傻逼。 扯了证,霍时安在车里整理情绪。 我没打扰他,我也有情绪要整理,不可能不动容,不激动。 时间就在我俩的静默中无声无息的流逝着,这会儿我俩谁都忘了还要赶飞机这回事。 不知过了多久,霍时安宝贝的捧着证件开口,喉头发哽,嗓音嘶哑,“从我想亲你的那会儿开始,我就幻想着这一天。” 我怀疑他哭了,就连忙去扳他的脸,他使劲偏头,就是不让我看,我只好作罢。 顿了顿,我问道,“什么时候想亲我的?” “有一回你吃冰棍,吸溜的嘴巴红红的,我看着看着,想知道亲上去什么感觉,”霍时安说,“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失去了一个兄弟,我完了。” 我搓搓脸,喃喃自语,“然后我也完了。” 他的身子一震,情绪失控的吼道,“再说一遍!” 我吓一跳,“有什么好说的,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,你还非得要那几个字?” 他执拗的说,“要。” “……” 我无奈的重复了一遍。 霍时安快速用手掌摁了摁眼睛,侧头看我,眼睛有些红,脸上挂着明朗而温暖的笑容,有几分我喜欢的少年感,“方先生,恭喜你成为我的伴侣。” 我一看他得瑟的翘尾巴,就管不住自己的戳他一下,“霍先生,国内不算数的。” 他一副要抽死我的样子,“能不能别这么煞风景?” 我笑出声,“那重来。” 他警告的瞪我一眼,之后跟我玩重来的游戏,对我伸出手说,“方先生,恭喜你成为我的伴侣。” 我与他握手,满脸的温柔,“是我的荣幸。” 我俩对视一眼,看彼此都是自己最熟悉的傻样。 日子长着呢,好跟不好,开心不开心的事儿铁定都会有,慢慢走着。 反正我俩是掰不开的。 版权归作者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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